老马第一次变脸是在马啸升入初三下学期后,不仅阻拦马啸去打篮球,还从学校请了三门主课的老师给儿子补习。对于父亲突如其来的严厉,马啸并没有放在心上,敷衍补习的同时策划着周末溜号去打球。那年中考,马啸的成绩毫不意外地没有突破400分大关,距离当年省属示范高中的分数线相差一百多分。马啸着急了,他读的是当地最好的初中,他可从没想过自己考不上高中。
陆陆续续地,同学们拿到了高中、职高或者是中专的录取通知书。其他成绩差的同学的父母们都提着礼物四处奔波,老马却不动声色。
离开学还有一周,马啸的焦灼和对父亲的埋怨达到了制高点,“大不了就不读了”。但没想到,一所省属示范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突然寄到家里。
马啸后来才知道,在中考进入录取阶段一周后,老马就已经帮儿子拿到了示范高中的校长批条。为了给他个教训,才瞒了他一个暑假。
那所重点高中赞助费明码标价是两万元,可光有钱上不了这个学校,马啸渐渐认识到老马的“能量”。
在高中,马啸参加了学校的篮球队和广播电台。他天生有一把好嗓子,每周五当一次男主播,让他感觉非常良好。一个不大不小的理想,也在他心中默默地生根发芽。
高考后,马啸给自己预估了一个不高也不低的分数,上重点线肯定是没戏,但越过本科线也不是没可能。他在学校发的填报志愿书里,找出了所有二本和专科的播音主持专业。老马看过儿子填写的草表,甩过来一句“胡闹”就不再说话。马啸很想反驳什么,却开始第一次后悔自己耽误了时光,“如果我的成绩足够好,也许就能安排自己的命运”。
“第一志愿,我帮你选好了,警官高等专科学校。你也不想想自己的成绩能不能上本科。关键是上了本科,哪怕是清华北大,你以为就能落个有编制的事业单位?”老马甩下自己的决定离开了马啸的房间。一个有编制的事业单位,对青春期的马啸来说算不上什么。在体制内厮混几十年的老马却特别看重。他的预想没错,多年以后,公务员越来越热。今年国家公务员考试仅招2万余人,却有137万人报名。
在填报志愿的短短三天里,马啸用沉默作为对父亲无声的反抗。但老马并没有当回事,他看着儿子在提前录取一栏写下了自己选好的学校,就没再理会马啸在后面的志愿栏里齐刷刷地写满“播音主持”。老马离开家后,约了教委的朋友去吃饭。
果然,高考录取刚刚开始,马啸就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,录取学校是一所警官高等专科学校。一所随处可见警官制服的专科学校,让他“感觉被送进了监狱”。
借来的自由
“每一天,我都在酝酿着叛逃。”马啸这样回忆自己的大学时光。
马啸的宿舍住着一位“诗人”,他是另一个地级市领导的孩子。“诗人”本想读中文,马啸本想学主持,他们很快成为了兄弟。老马偶尔会来看马啸,每次来时都会请同宿舍的舍友吃饭。马啸知道,“这是他在帮我织网。蜘蛛的强大,从不在于自己比其他昆虫多出来的脚,而在于那张绵密、细致的蛛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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